代 Cult 2：次文化．老鹹書

小草：八九十後是沒記憶的一群。

年輕人心急，不理解過程重要性，不論色或性，吃了先算；人要年紀夠了，才懂得吃的過程比結果更享受。《有咁耐風流：香港百年情色史》作者小草，談八十後、九十後上網看色情資訊，批評：「他們有色情，但不會有色情文化。」

記者：何兆彬
攝影：林栢鈞

夢想辦色情博物館



小草（曹民偉），月刊雜誌人，六十年代出生，二十年前開始儲舊物舊鹹書，儲到貨倉爆滿要租商場小舖收藏，幾年前自資出版《有咁耐風流：香港百年情色史》一書，被 TDC在書展禁售而轟動一時，他說：「我夢想是在香港辦一所色情博物館。」

「從這些鹹書中見證到，七十年代的香港是很開放的。」小草說：「我懷疑當年報紙登這麼多鹹相，連家長也不覺得有問題。七十年代我住旺角，讀書年代油麻地、旺角、佐敦有很多鹹濕戲院，看鹹片根本是等閒事，我們一班學生常常去看早場，當年還經常笑說別坐後排，因為好多阿伯坐過，哪些椅子應該是濕的。」同樣在初中，小草初次讀到鹹書，「不知何故會在街上拾到鹹書──當年經常有人會拾到鹹書，現在少之又少了，就拾回家，」少年小草如獲至寶：「那本鹹書有好多知識性文章，邊讀邊學到好多風土人情，鹹書有很多文字的，你看，這是六十年代的鹹書，有介紹人獸交、男同性戀，當年看得我極震撼。」

長大後出來工作，在西環上班的他經常逛摩囉街，「平到你不信，好多東西不過十元八塊，結果不停買，又開始儲舊鹹書，也許有個心態，當年你不准我看？我現在看個夠本。」

鹹報每份一毫


■《有咁耐風流：香港百年情色史》$100

小草收藏數量可怕，鹹書很平，他已選擇性來儲，例如《龍虎豹》只儲 1至 10期，「我特別喜歡尋找塘西風月之事物，因為留存下來的太少了，香港色情文化歷史精采豐富是事實，但留下來的只有這麼少，相信是去過的人不願意讓人知，做過的更加不願講。」

他隨手拿起一份 1946年的鹹報，「你說色情是多重要！當年才剛打完仗，大家可能飯還沒吃飽，但這份鹹報要賣一毫子！一毫子肯定可以飽頓一餐了，但大家情願用來看鹹古。」至於其他鹹書，他推介《藍寶石》及《迷你》，「很有當年六十年代的設計味，至於《迷你》的主編是依達，依達又做過鹹戲主角，又寫鹹濕小說，更做這本雜誌主編，其實他的故事略鹹，很有水準。」

比較今天的八九十後，一開電腦就馬上獲得色情鹹資訊，他說：「他們的世界，男女一來就打真軍，我好遺撼，他們的世界不會像以前《蜜桃成熟時》般半遮半掩、若隱若現的！」鹹書及舊物，對他來說統統是回憶：「我覺得有斷層，八九十後的人是沒有回憶的，他們打遊戲機大，遊戲玩厭了就換新的，這班人不會花錢買舊記憶，慣了用完即棄，沒甚麼可以留下來。對我來說，他們是無記憶的一群，而對他們來說，懷舊則是過時的，就算老一輩的也不再找這些舊事物了，因為他們都要供樓，不如多找個錢。」



1939年 7月 7日《循環晚報》，留意妓女格仔廣告當中，左手面有為盧溝橋事變籌款的募捐廣告，令人想起八九民運時的「《龍虎豹》義賣」。

小草：「當年政府的慳水廣告，竟擅自拿了艷星何蓮蒂的裸照來宣傳，令何小姐大為不滿。」




■小草：「《勝報》好大膽，開版相總是裸女。」


■名酒百事吉當年找來露點女郎拍廣告。

《龍虎豹》是《壹週刊》原型

江湖忠人，生於六十年代，《蘋果》夜生活版「老友鹹宜」一欄作者，撰寫專欄三年，曾結集推出《老鹹書》二冊（再版），想保持神秘不上鏡的他說：「舊鹹書，越看越覺得好有趣，最有趣是八十年代前的鹹書，現今的鹹書我也偶然看看。」他說：「那年代不容易獲得色情資訊，報攤有得賣。我小時是不看不買鹹書的，中五才開始看，第一次是在垃圾房拾來的一大袋，一律是 32開裝的，那時剛好放暑假，與同學露營一起看。」他一直無買和看鹹書習慣，後來儲舊書，才買了些舊鹹書回來看，「以前好多買和讀的人，都不是色情狂，七十年代的舊鹹書，有五分三的內容都是文藝的，由於它們是由文人出版的。舊鹹書包裝設計懷舊味十足，而且又平，賤到無人要，所以買來收藏，買多看多了發覺有點心得，知道鹹書其實是一種社會次文化載體，非毫無價值的垃圾，就想找機會發表，為社會多保留一些事，之後有文化界朋友介紹，開始寫起專欄。」

江湖忠人

《咖啡屋》與《老爺車》在市面上賣了六七年，都是文化人搞的，很有代表性。



鹹書讀者未死透

談老鹹書，他特別推介以下兩本：「《老爺車》簡直是開風氣之先，它是六十年代新潮刊物，鹹書沿用至今的規則。」他強調以前的鹹書好過癮，不似現在消費性成人雜誌般庸俗，「這些書，都是文人跳出了道德範籌搞的。」

我出生於七十年代，問他怎麼不寫《龍虎豹》，他說：「《龍虎豹》誕生於 83年，對我來說不夠舊。」不過他很佩服《龍虎豹》，「撇除祼照，它講黑社會、娛樂，好多內容，根本是《壹週刊》的原型。」如今網上色情資訊爆炸，鹹書仍有市場？他答：「首先，上一代不玩電腦的鹹書支持者還未死透，他們愛看書的習慣不易改；其次，看書較方便；其三，鹹書除鹹相還有其他文章和內容，變化多，不同書有不同風格，以設計和內容說更容易吸引讀者。很多看鹹書的人都不是色情狂，看裸照只是其中一部份，他們還愛看其他東西，例如軍事、政治之類，若單看電腦，一下子沒那麼多選擇且毫無人味。情況一如齋鹹碟無人買，但鹹碟有精緻包裝可供收藏，就有人買。」


■《後窗》創刊號，留意左上方有「 NOT SUITABLE FOR CHILDREN」字眼，那年頭，不用包膠袋的。


■《迷惑》、《迷你》、《烟頭》、《新知》是 32開細書，即等於《金電視》大小，七十年代中後期出現石油危機，紙價飛升，結果雜誌都變了細度。



老鹹書精選


■ 28年的書刊《墨花》，每本賣 1毫，是當年的高級消費文化雜誌。


■小草推薦依達主編的《迷你》，單是封面已令人想入非非。


■《面具》劇照，左方及右牆上裸照為依達，女角在右下邊位置，鹹得來 Sell男主角，伊達都算威。


■《風流人》、《識途人》、《風趣》是七十年代鹹書仔，比 iPhone大少少，方便男人放入尾褲袋。


■ 78年《新知周刊》為如今八卦周刊雛形，但頭幾版總有黃色內容。


■七十年代香港社會有幾開放？當時有本《肉彈》，封面都是露點的。


■七十年代的《獵人》，封面大玩 Bodypaint，很有玩味。


■ 68年《鎖匙孔》，封面設計配合書名，大膽有型。